大河乡乡长邵大奎因涉及严重经济问题被纪检部门实行“双规”,其间他以交接工作为由想见刚任副乡长的郝建兴一面。郝建兴是邵大奎一手从村长职位上提拔起来的年轻干部,得知邵大奎因工作上的事要召见他,便立即赶了过去。
郝建兴没想到,邵大奎见到他后,工作上的事没谈几句,突然话题一转说:“建兴,其实今天我请你来是为了让你帮我做一桩事。天气转冷了,我老婆有个怕冷的毛病,她每年都要吃点狗肉御寒暖身,我看来一时半会回不了家,女儿又在外埠上大学。这样吧,你把我家里那条狗给杀了,狗肉烧好后就给我老伴送去一锅,这件事就托你了,你一定得帮我这个忙呀……”
邵大奎的一番话让郝建兴听得云里雾里,半晌回不过神来。他知道邵乡长家里有条好狗,邵乡长平时也爱遛狗,茶余饭后经常牵着狗穿街走巷,这条狗平时还打扮得花花绿绿,这么一条名贵的爱犬怎么说杀就杀了呢?郝建兴本想问个明白,可当着纪检干部的面不好细问,于是就允诺道:“你放心吧,我就照你说的去做。”说完告辞走了。
郝建兴回家后反复掂量着这件事,总觉得理不清头绪。如今菜场上狗肉羊肉应有尽有,乡长夫人要御寒保暖完全可以到菜场上买一些狗肉自己烧,何必要杀自己家里的宠犬?莫非这条宠犬的肉质与众不同,富有很高的营养价值?他回头一想,既然乡长委托自己宰狗,那就照着办吧。于是就拿了一只麻袋到乡长的家里,像抓坏蛋那样把那条一身卷毛的矮脚犬抓进了袋子,不知情的乡长夫人对丈夫的决定也是牢骚满腹,“蛮乖的一条狗,老邵竟然要杀了它吃肉,不知他咋想的……”
郝建兴把狗带回家后,特意备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可当他把这一身茸毛、虎虎生威的小家伙从麻袋里提出来时,一时又下不了手。这狗虽然说不了话,可它毕竟也是一条性命,好端端的一条狗为什么要置它于死地呢?此时的郝建兴莫名地对狗产生了慈悲之念,可要是不杀狗,又怎么向邵大奎交差呢?左思右忖,他突然一拍脑袋,想出一条锦囊妙计。
翌日清早,郝建兴提了麻袋到菜场上转悠一阵后买到一条刚屠宰的菜狗,回家后用上等的作料烧了一大锅喷喷香的红烧狗肉给乡长夫人送了过去。乡长夫人虽说舍不得宠犬,可见到这一大锅香喷喷的红烧狗肉时,心中的不满也就云消雾散了,谢过郝建兴后赶紧拿筷子品尝起来,压根就没想到这盘中之餐也会“造假”。
郝建兴用一条菜狗替换下了宠犬,心里觉得轻松了许多,可接下来的难题又让他犯起愁来。身为副乡长,他工作繁忙,根本没精力来照料这条狗,而这活口每天都要喂食,并且又不能让外人知道。要是这件事传到邵乡长的耳朵里,这“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不就穿帮了吗?百般无奈下,他只好把这狗暂养在自家的厨房内,待以后再设法送人。好在家里只有他和新婚不久的妻子。他把这件事告诉妻子后,妻子也很理解,有时候也帮着喂狗。
然而,这可是一条“吃钱”的富家犬,它不吃骨头,不吃猪杂碎,每天要吃香喷喷的红烧猪排。好在郝建兴在乡政府里饭局多,餐桌上有吃不完的红烧排骨就悄悄地打包回家喂狗。然而,喂饱了狗还不能解决问题,这条狗由邵大奎带养时经常牵着去户外遛,现在关在厨房里就像关禁闭一样失去了自由,狗性子发作时,经常汪汪地乱吠乱嚷。郝建兴只好趁着夜幕降临牵着狗悄悄到野外去遛,这下狗才高兴起来,漫山遍野地乱奔乱跑。然而,虽说是夜里遛狗,难免会遇上一两个熟人,他就谎称是朋友送的一条观赏犬。不过凭着直觉,郝建兴觉得这几天在遛狗时身后总有一个黑影在晃动,狗奔到哪里,那个黑影就会出现在哪里。为了弄清这个黑影到底是谁,郝建兴特意带了一个手电筒,可这个黑影很警觉,刚一照就一个忽闪不见了。这件事让郝建兴疑窦重重,这黑影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身后?
这天傍晚,郝建兴刚从乡政府下班回来,突然发现狗躺在厨房一角痛苦地哀叫,嘴角还淌着白沫,有中毒的迹象。察看周围,只见厨房的一扇玻璃窗已被人敲了一个洞,地上丢着一根肉骨头,这应该是一根带毒的肉骨头,是有人企图毒死这条狗!幸好这狗平时不爱吃肉骨头,大概只是用嘴稍稍舔了一下。
郝建兴连夜把狗送到镇上的兽医站,经诊断,狗确实是吃了鼠药而中毒,幸好量较小,捡回一条命。狗被救活了,郝建兴心里却多了一丝警觉,一条不会说话的狗,为什么有人要置它于死地呢?如果说邵乡长杀狗是为了让夫人御寒暖身,那么企图毒死这条狗的人又是何用心呢?看来这不是一条寻常的狗,背后很可能掩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此刻的郝建兴显得十分冷静,当时用“调包之计”来挽救狗只是他一时的善念,现在他决定要救治狗的动机则不单单是为了救一只宠物那样简单了,他不仅要让这条狗活着,而且还要通过狗来揭开这迷雾重重的“杀狗”之谜!
狗被救治后又很快恢复了活泼好动的天性,但郝建兴没有声张这件事,他依然去野外遛狗。通过观察,郝建兴发现这狗到了野外,就有意无意地往五孔石桥那一带跑,那是一座受保护的历史悠久的古桥。狗是有灵性的动物,它为什么要往古桥那里跑呢?于是郝建兴随着狗到了那座古桥。这狗一到石桥就使劲地往桥洞下方钻,郝建兴就跟着它来到桥洞底下,这是个靠岸的没有积水的桥洞,里面黑魆魆的。郝建兴打开手电筒一照,发现桥洞是用坚固的山石垒成的,桥洞下方有一片长满杂草的泥地。那狗到了桥洞就用鼻子嗅着这片草地还用爪子在那里扒着什么。郝建兴为了揭秘,由着狗在那里乱抓乱扒。不一会儿,这块泥地竟然被狗扒出一个泥潭。郝建兴索性找来一根竹子挖起来,不长时间,让他惊愕的一幕突然呈现在眼前,一只密封的黑色塑料匣子暴露出来。匣子的密封程度相当好,即使泡在水里也不会渗漏到里面去,里面不知藏着什么东西,提在手上只感到沉甸甸的。这狗挖到黑匣子后便“汪汪”地叫嚷起来,为了不让人发现,郝建兴提起黑匣子赶紧往回走。
郝建兴把狗带回家中后,这狗似乎还很兴奋,用鼻子不停地嗅着黑匣子,又用爪子拍打着黑匣子,看来它对这只黑匣子还挺亲热呢。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郝建兴叫来妻子,试图打开这只黑匣子。
经过努力,这黑匣子终于打开了,里面藏有5万元美金,还有一块劳力士金表和一根硕大的狗戴的金项链,这些钱物均用塑料袋紧裹着并放有干燥剂。因为狗佩戴过的金项链也藏在其中,怪不得这狗会对黑匣子如此亲热!看到这情景,郝建兴和妻子当即醒悟,看来这一定是邵大奎被“双规”前蓄意转移埋藏的赃款赃物,他执意杀狗的用意就是怕狗会嗅出掩埋在地下的赃款赃物,这真是“杀狗灭口”的毒招,只是老谋深算的他最终还是失算了。
面对这藏着赃款赃物的黑匣子,郝建兴的态度很明朗:交给上级纪检部门,彻底查清这件事。可妻子倒有些犹豫,说:“邵大奎对你有过知遇之恩,你把这件事捅出去了,他的罪行就更重了,这样做合适吗?”
郝建兴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治病救人’,是为了不让邵大奎在犯罪的道路上越陷越深!邵大奎对我确有过知遇之恩,但作为一名年轻的乡干部,为了‘感恩’而掩饰包庇上级的错误,这样做的结果是害人害己,败坏党风!我们不能再像邵大奎那样大搞裙带关系,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们不能再讲情面!杀狗灭不了口,转移赃物同样掩盖不了罪行,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只要做了坏事,唯有老老实实坦白交代一途!”
郝建兴的一番话说得妻子心悦诚服,夫妻俩决定第二天就把这藏着赃款赃物的黑匣子送交纪检部门。没想到当夜竟然发生了蒙面贼入室偷盗事件,不仅偷走了那只价值不菲的黑匣子,而且还杀死了那条狗。然而,狡猾的蒙面贼盗走黑匣子刚走出郝建兴的家门便被早已埋伏在暗处的派出所民警逮了个正着。原来,当夜郝建兴带狗在古桥下挖出黑匣子时,隐隐发现了那个神秘的黑影,黑影一直在尾随自己。凭着高度的警惕性,他觉得这家伙也许已经发现了这黑匣子,并且很可能会入室行窃。为了不让贪官的赃物落入坏人之手,郝建兴特意打电话通知了乡派出所的民警在自己家附近布控,并且特意打开了客厅的窗户等着这不速之客到来,这蒙面贼果然“登门造访“,正好落个“瓮中捉鳖”!
蒙面人的神秘面纱当即被揭开了,竟然是开发区的副主任吕成标!原来,在一次开发区工程投标过程中,他和邵大奎一起收受了一个建筑包工头的巨额贿赂,这条西洋狗及金表和狗项链正是那个包工头送给邵大奎的。邵大奎的其他经济问题被揭发后预计自己将被“双规”,于是特地找来吕成标商议对策,两人密谋订立攻守同盟。邵大奎被“双规”前特意把这些赃款赃物用黑匣子装着埋在了古桥下,事后觉得这条“赃狗”可能会惹事,于是就以夫人食狗肉御寒为由托郝建兴把狗杀了。本想“杀狗灭口”,未料狗未死反而暴露了他转移赃款赃物的罪行。吕成标本已从邵大奎的妻子口中得知那条“赃狗”已被“杀死”,后来发现“赃狗”竟然在郝建兴手中。心怀鬼胎的他心里开始犯疑并决心除掉这条可能会惹事的“赃狗”,于是他几次跟踪郝建兴想杀掉这条狗。那天,他跟踪郝建兴至古桥下,看到了郝建兴挖出黑匣子的全过程,他觉得这很可能是邵大奎埋下的赃物,于是连夜蒙面入室盗窃,没想到自投罗网被公安干警逮个正着。正应着一句老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作者:丁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