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放假，处长李磊到老同学家喝茶，二人相谈甚欢，这时，老同学拿出一幅临摹的字画来请李处长指正，说是专门为他画的。李处长没当一回事，第二天下班，发现妻子已将字画挂起来了，细细欣赏后，愕然发现这竟不是昨晚看到的临摹之作，而是价值连城的真迹。妻子还说，与字画封在一起的，还有一张王总的名片。
李磊赶紧接过妻子递来的名片查看。随后，他拨通了老同学的电话：“那个王凯歌王总是你什么人？他拿名画贿赂我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老同学倒也没遮遮掩掩，称王凯歌是妻子娘家的亲戚，近几年在荷兰做科技贸易，近期想回国投资。
“他可能想结交你这个林山开发区招商处处长吧。昨天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到我家了。问起你业余有什么爱好，我说你出身书画世家，平时就爱写个字、赏个画。然后他又瞅见了一边书桌上我请你指正过的那幅字画，问你是不是喜欢这类风格的。我就告诉他，这是我临摹的，此前刚让你指正过。”
听老同学这么说，李磊沉思片刻，道：“你帮我约下王总，一起喝个茶。”
第二天下午，李磊就在老同学家里见到了王凯歌。
寒暄毕，李磊问王凯歌：“王总，如您想要到林山开发区投资，我们肯定欢迎，但您送我名贵字画是什么意思？”
王凯歌却有点答非所问，说道：“李处长，我没记错的话，林山开发区创办到今年该正好满30周年了吧？”
李磊点了点头。王凯歌接着说：“说起来，我还是林山开发区的第一批投资者呢……”
原来，1992年，林山开发区创办没多久，王凯歌就到开发区投资了一家企业，生意也很好。但2006年时，王凯歌主动撤离了开发区，带着资金去了欧洲。
“尽管我离开林山开发区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比如生产工艺对环境确实有一定负面影响，但最重要的是我得罪了开发区管委会的一名官员。”至今说起来，王凯歌还是一阵唏嘘。
那天，王凯歌在林山宴请一位重要的女客商，快结束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醉汉，非要和女客商喝几杯，并出言不逊。王凯歌提醒对方走错包厢了，对方却抬手就给了王凯歌一个耳光，恶狠狠说道：“滚一边去，我和你说话了吗？！”
王凯歌报了警。事后才知道，那个醉汉是林山开发区前一天才到任的一名官员。考虑到后面还要在林山开发区发展，王凯歌同意调解，接受了道歉和赔偿。
“哪知道，事后尽管那人不在开发区任职了，但我的企业却隔三差五被查，一会儿是环保出问题了，一会儿是消防突击检查，过两天又是税务检查。我就觉得再在林山没意思了……这次，老爷子非要让我回国做点贡献，指令我到林山开发区投资，我就是想事前找个靠山，不要再发生十多年前那种不愉快的事情了。一幅字画，区区小钱，只是跟李处长表达个小心意。如果能合作成功，以后我做生意赚钱肯定不会忘了您的照顾。”
李磊问：“王总，冒昧问一下，您父亲是……”
王凯歌大大咧咧说：“林山科技大学老校长，两年前退休了。”
对老王校长这位林山贤达，李磊是知道的。他热心科技事业发展，既是科学家，也是教育家。
李磊认真地对王凯歌说：“过去的事让您受委屈了！这几年，我们国家反腐败的力度很大，现在整个林山上下都在大力优化营商环境。您不用多虑，现在没人会，也没人敢找投资者麻烦的。”
王凯歌却反问道：“按照您的说法，国内现在是一片清廉了，但为什么我还是不时看到媒体报道贪官被抓了、腐败分子被逮捕了，有的还是窝案。对了，好像叫‘老虎苍蝇一起打’。”
李磊一笑，说道：“王总，这个不矛盾的。反腐败一直在路上，从未停止；另外，腐败案件数量总体是下降的。可要实现‘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的目标，还需要一个过程。我能保证的是，您的项目落户林山开发区后，只要您依法纳税，我一定努力让您愉快地赚钱。”
说到这里，李磊从皮包中取出王凯歌赠送的那幅字画，递到对方面前。
王凯歌并没有接字画，而是意味深长地说：“李处长这是看不起王某人了。”
李磊严肃地道：“王总，这不是看不起您，这是对您的尊重。您合法做您的生意发财致富，我遵纪守法，做好本职工作，这样的合作才能清清白白、长长久久，请您务必理解这一点。”
这时，王凯歌突然像换了个人，和李磊的老同学相视一笑，说：“李处长，不好意思，这幅字画送给您，实际是对林山投资环境的一次考察。如果您收下了，我就有理由说服老爷子，国内不适合投资；如果您拒绝了，我一定尽力把国外芯片行业的先进技术引入国内。对了，顺便说一句，今天的谈话我录了音的，李处长不介意吧？”
李磊锤了身边的老同学一拳，说：“原来你们合伙试探我啊！王总，如方便，录音请发我一份，它将是我工作最好的‘座右铭’。”
三个多月后，由王凯歌投资的主攻100纳米以下光刻机量产科技公司在林山开发区顺利挂牌……
（吕新建）